辰天上次殷氏大墓出来之后,也是倒地昏厥。

但这一次再睁眼见到童若然守在身边,心底有些异样,他抬头望了望屋外的桤树,毛茸茸的蒴果随风轻摆,抖落满地阳光。

一片簌簌林声之中,辰天瞥见自己的头发枯败如灰,眼底随之蒙上层层阴霾。

以前他感觉,十年并不算很久,也不过三千六百余天。

毕竟每次在秘境之内闭关,换成正常时间也有三四年,而他从无名小卒走向神尊,至少也有千百次闭关。

但细一想。

十年的时间其实很长很长。

将军为之迟暮,美人为之色衰,芸芸众生又有几个十年?

天柱峰屹立在鹿吴山最高峰,逾越万年,如今一夕轰然倒塌,当初登高望远之人又岂能料到?

辰天心里很复杂,隐隐为天柱峰的倾圯感到神伤,世间没有万古不灭的事物,谁也逃不过光阴的磨砺。

而自己的所做之事,却是要超越这条天地之法,以凡之躯,比肩神明。

这即是证道长生。

一条满是坎坷的荆棘之路。

不管蟪蛄之咒何其恐怖,自己总要向前看,宏图大愿还未完成,大千世界还有许多精彩缤纷的风景。

明媚的午后阳光缓缓漫进帷帐,映衬出辰天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庞,他不知道的是,丹田气海悄然发生改变。

一株还瞧不出模样的建木,正在萌芽,枝叶迎风而长,谁也不知道其后会不会变参天巨树。

辰天摇了摇头,甩出脑海里乱七八糟的思绪,随手让南吕长老更舒服的依偎在怀,又向童若然问起正事:

“当时我收到十二音韵长老的信息,火速救援,那夏宏祖如何了?”

“见先生走了,他并没有多待,赶在城门落闸之前,早早走了。”童若然怀里抱着左黄钟,沉吟半晌,幽幽道,“已经查清他的身份了,来头不小。”

“细说。”

“他本名殷建业,乃是殷氏近五百年最杰出的天材少年,也是殷氏少主。”

“那他不远万里前往北域,入主殷氏坞堡,所谓何求?”

“为先生而来。”

“这么说,他立功心切,很缺一份在族内大声说话的底气?”辰天稍稍分析,道出原委。

童若然点头:“现任殷氏家主乃是殷陆微,听名字也知道他是殷陆琦与殷陆路的长兄,此人资质平庸,但又格外好大喜功,三四次险些让殷氏哂笑于天下。”

“猜得出来,他身为长兄,却纵容其弟殷陆琦残暴如虎,资质确实平庸。”

“可不嘛。”童若然莞尔,讲起这些传闻滔滔不绝,“南疆海族很强盛,据海而凶,三番两次袭扰内地。”

“结果殷陆微击退海族之后,非要追击,结果可想而知。”

“一艘蜃艎,三艘艨舡,五千艘巨舰,还有八万多艘的风帆快艇,悉数被海族打成烂木板。”

辰天怔了怔。

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。

不算后勤补给舰,只算战舰之上的武装人员,此次海战估计最少也要死亡二十五万人,相当于半座永泰城没了。

至于后果影响——

“海族大获全胜之后,再次反扑,最终是殷建业出面化解危机?”辰天大致猜到后续,试着说。

童若然向他递出赞许的眼神,娓娓道来:“你猜得没错,殷建业未带一兵一卒便让海族退回南疆,他也正是凭借此举崭露头角,殷氏少主算有其实了。”